自称“阴性艾滋病”患者:多数人有过一夜情

流行病学专家曾光

■对话

权威机构的检测结果不被认可,一种并不存在的传染性疾病被描述得神秘莫测,有关“阴性艾滋病”的传闻,最终发酵成一个“公共卫生问题”,这背后到底有哪些因素在起作用?昨天下午,牵头对59名“自述疑似艾滋病感染者”进行第一次调查的中国疾控中心流行病学首席科学家曾光表示,国内外权威专家和检测机构对检测结果意见一致,并不存在所谓“阴性艾滋病”,“恐艾”更多源自精神因素。

本报讯 (记者王维维)针对近日媒体报道称有部分人员自述疑似感染“阴性艾滋病”一事,卫生部昨晚发布有关调查情况:2009年7月以来,疾控部门先后启动两轮调查,84名接受检测的“自述疑似艾滋病感染者”均被排除感染艾滋病病毒,也没有证据表明该人群患有某种传染性疾病。

检测结果未获认可

>>第一轮调查

据卫生部办公厅副主任、新闻发言人邓海华介绍,2009年6月以来,陆续有群众向卫生部反映称自己出现了类似艾滋病急性期症状,认为感染了艾滋病病毒或未知病毒。

2009年7月,中国疾控中心开始启动相关调查工作,但因匿名的原因,该人群基本情况不甚清楚。

2009年9月至2010年1月,中国疾控中心专家通过网络与该人群取得联系,并招募了59名自愿接受调查的“自述疑似艾滋病感染者”进行了第一次调查。调查结果表明该人群艾滋病抗体检测均为阴性,未检测到相关致病病原体,缺乏新病毒或未知病原体感染的证据。

考虑到调查对象自述症状与XMRV病毒(异嗜性鼠白血病病毒相关病毒)导致的慢性疲劳综合症的临床症状相似,59名调查对象均检测了XMRV病毒,结果均为阴性。中国疾控中心将检测结果和初步结论向该人群作了说明,但未得到该人群认可。后中国疾控中心又将采集的血液标本送美国相关实验室进行病原学检测。目前美方反馈称,已经检测的样本艾滋病抗体均为阴性,尚未检测到相关致病病原体。

>>第二轮调查

六地流行病学调查

在第一次调查的基础上,卫生部又组织专家制订了“自述疑似艾滋病感染人群”的流行病学调查方案,并于2011年2月至3月在北京、上海、江苏、浙江、湖南和广东6省(市)开展了系统的流行病学调查工作。目前共调查了40人,其中包括曾参与过第一次调查的15人。

调查结果显示,调查对象散在分布于不同的市、县,未呈现聚集性,也未发现调查对象之间存在共同的体征和互相传染的情况;调查对象和密切接触者无共同的特异性感染症状和体征,未发现传染病传播的因果关系。

实验室检查结果发现,调查对象血常规结果基本正常,无感染性疾病的特征性变化;免疫功能检查结果显示,调查对象CD4细胞基本正常。临床和实验室检查结果初步表明,未发现调查对象有与感染相关的器质性病变,主诉症状与临床体征不相符合。大部分调查对象及密切接触者均能正常工作和学习,一年内仅两人因扁桃体疾病住院,未出现因其他严重疾病而住院或死亡的情况。

>>调查结论

排除患传染性疾病

综合两次调查结果,卫生部专家认为,目前可排除该人群感染艾滋病病毒,没有证据表明该人群所述疾病具有传染性和聚集性,没有临床、实验室和流行病学证据支持该人群患有某种传染性疾病。

求医两年尚未确诊

>>病友自述

病友林军(化名)说,他现有关节响、全身乏力等症状。近两年来,他已在北京、上海、广州等多家大医院看过,虽排除感染艾滋病,但因无明确诊断,故未“对症”治疗。于是,他和“病友”就通过QQ群、论坛、微博等方式交流病情,并呼吁社会和政府重视这种“神秘病毒”。

“‘阴性艾滋病’是有关媒体的误导,我们是不明病原体感染者。一些媒体(报道)我感觉有点过头,会引起社会不必要的恐慌。”林军说,经多次检测后已不再担心艾滋病,而是怀疑感染了“不明病原体”。林军自己将所述疾病称为“一种能渗透到白细胞分子细胞里的病原体”。但至今没有一家医院给病友下过这样的结论。包括林军在内的59例“自述疑似艾滋病”感染者曾于去年1月在北京地坛医院进行了临床体检。体检结果显示,59人艾滋病相关检查无1例阳性。

据新华社电

流行病学专家曾光称“恐艾”源自精神因素

他们谁都怀疑,就是不怀疑自己

59人检测未见异常

京华时报:2009年,您牵头开展的关于“恐艾人群”的调查包括哪些内容?

曾光:包括三方面内容:第一,地坛医院给他们做的临床体检诊断艾滋病人自述,包括内科、外科、口腔科、骨科等,凡是他们提到的科室、相应的科室都包括在内,包括很多常规检测;第二,国家CDC(疾控中心)的参比实验室给他们做了包括HIV在内的几项检查,同时还做了CD4的检查(表示免疫功能指标的检查),因为艾滋病病人很多是CD4降低;第三,因为艾滋病感染的主要途径之一是性传播,因此,与性传播有关疾病的检测,如梅毒、丙肝等。同时,考虑到有的人可能是疲劳综合症出现的各种精神疲劳症状,可能是由于一种病毒引起的(XMRV),中心病毒所还对被调查者进行了这种特殊病毒的检测。

京华时报:为什么要进行此次检查?

曾光:“恐艾”这件事在我们知道时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但我国没有一个单位和系统负责这样的疾病,因为他们的诊断结果显示并非艾滋病。在2009年6月他们找到我之前,其中很多人已经做了很多次相关检查,最多者诊断了30多次,最低的是5次,都是阴性。

我们选择国家最权威的参比实验室再对其进行检测,结果显示统统都是阴性,梅毒检测也统统是阴性,CD4也正常。医生检查发现,他们所说的症状和检查结果完全不同,虽然叫得很响,但很多(症状)临床都查不出来。

多数人有过一夜情

京华时报:此次59人临床检查的最终结果是什么?

曾光:地坛医院李兴旺教授做的诊断结果是:该组人群多数无明显器质性病变,少数生化检查异常,但与其主诉的临床症状不相符合。从躯体症状和神经症性两个角度进行评估,考虑主要为精神因素所致。

京华时报:精神方面的检查结果如何?

曾光:精神科的医生通过专业的量表检测,证实大多数人的精神都有些问题,在面对不利事件时缺乏化解能力。专家表示,严重的焦虑症、幻觉、神经调节障碍等都是会出现的,觉得关节响、肚子响。

京华时报:检查结果为什么没及时向社会公布?

曾光:这些结果我们并未明确告知他们,我说的最多是他们精神太疲劳。之所以没有通过媒体发布,是因为对于病人和精神脆弱的人艾滋病人自述,不想增加他们的精神负担,不愿把他们推到风口浪尖上去,但也请了部分媒体随同调查,作为见证者。现在这个事情被炒作起来, 我们不能再沉默,有责任也有义务向公众说明澄清。

京华时报:就流行病学而言,您做了哪些诊断和调查?结果如何?

曾光:被调查者中,大多数人都有过一夜情等高危行为,虽然按照他们的说法,自己患的是传染病,但根据我们艾滋病性病的监测情况,包括他们自述的传染给他们的那些人群,包括性工作者等群体中均未发现有何问题。我把这些结果都告诉他们了,对此他们并不满意,认为这样就是支持他们是有精神病的。

京华时报:“恐艾”人群的共同点是什么?

曾光:这个人群的文化层次不低,年轻男性为主,有的人可以查阅英文文献。虽然有一定的知识,但又不透彻,看问题比较敏感,遇事不知道该如何判断。

美国检测未发现病毒

京华时报:除以上各项检查,还做了其他检查吗?

曾光:为了对被调查者进一步负责,我们在对其承诺的各项检查外,还将其体内抽取的用于检查的剩余血液送至美国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实验室,做进一步的病毒检查。那里的病毒芯片可以检测到1.5万种左右的病毒,还可以探测到一些未知病毒。因为标本出口难度很大,且作为世界顶尖级的实验室检查价格也不菲,我们克服了很多困难,终于和他们达成免费检测的协议。

京华时报:检查的结果是什么?

曾光:有58份标本于(今年)1月6日送至美国,3月30日,美方告诉我们已经完成了约1/3样本的检测,未发现任何病毒。这就是说,该实验室能监测到的1.5万种病毒全部为阴性,且没发现有新病毒。为了让大家相信,我们催促其要按照承诺将剩余的标本全部做完。

京华时报:现在有的病友说不恐艾了,但恐病毒?

曾光:没错,截至目前,我们使用最先进的技术和设备,且包括全世界最好的实验室都查不出来他们所谓的新病毒,病毒是哪里来的呢?是他们自己给自己命名的病毒,没有一家医院诊断出病毒感染。作为一名流行病学专家,在将这些标本送到美国之前,我根本不相信(他们)感染了病毒,但让实验结果“说话”,更有说服力。

“恐艾”族未现传染病

京华时报:此次调查的最重要结果是什么?

曾光:SARS、梅毒、淋病都有一定的传播途径,但按照他们的说法,唾沫都可以传播,但家人和其同事间都没有发现类似症状。在对“恐艾”人群的检查中,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传染病因素。多年来,桂希恩、李太生等国内权威专家对此类人群的判断是一致的,没有发现新病毒,也未出现流行性传染病。目前,除了个别医生对其自述的症状标有问号的诊断结果外,未发现一个有明确诊断其症状与艾滋病相关的。

京华时报:调查中,是否有确实如其所说,发现一家几口都出现此类症状的?

曾光:当时只有59个人响应,样本量太小的话无法调查。卫生部今年2月下旬开始启动了对6个反映此类问题比较集中的省市进行调查,由各专业的高水平专家组成调查组,且有具体的调查框架图,从问询病史开始,用排除法证明是有什么病,但到目前为止,调查结果和我们是完全一样的。

京华时报:“阴性艾滋病”的概念是否存在?

曾光:“阴性艾滋病”这个概念是“恐艾”者们自己制造的,在国际上有极个别的确实存在,但都是有超高危行为者,如静脉吸毒和艾滋病人共用针头者,或者是感染了HIV的同性恋,但我国的“恐艾”者们不属于这种情况。

网络也会“传播”疾病

京华时报:您认为此次“恐艾”阴影的扩散缘于什么?

曾光:出现网络、QQ群、手机后,很多公共卫生问题在此新形势下发生了,传播快,且煽动性强。网络确实可以“传播”疾病,但并非传染病。在一定程度上来讲,他们的不断呼吁和煽动让社会不安定,也是种公共卫生问题。谎言在流行,影响了大家的健康。很多问题在挑战公共卫生的公信力,权威专家说的话不信,就信网络中的少数人的言语。

媒体在报道公共卫生问题时应慎之再慎,这毕竟涉及民族的素质和民众的素质,不要以讹传讹,不然后果很严重。

京华时报:精神疾病也是病,对于“恐艾症”患者,我们该做些什么?

曾光:我们还没有找到很好的办法,该由谁来对其进行疏导和干预。有5个人给我们来信,表示听到我们的检测结果和分析后症状消失了,其中一个来自上海的被调查者本身就有焦虑症,在加入相关的QQ群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但接受我们的检查后,承认自己有高危行为,表示已能调整心态、过开心的日子了。

对此,我也一一回复了,检查结果把他们想象出来的“阴性艾滋病”或者新病毒的可能排除了,这是一种干预,来自国外的检测结果也是一种干预,我对他们的开导也是一种干预。在第4封信中,我提出了10个问题,全国所有医院都没有检测出来,是医生错了还是你们错了?我觉得有理智的人会为我的信所打动的。但很显然,多数人还是被网络控制着,他们谁都怀疑,就是不怀疑自己。

本报记者 李秋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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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款将用于艾滋感染者及艾滋儿童公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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