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记者 陈斯斯
据外媒报道，当地时间2月15日，美国科学家宣布，通过干细胞移植“治愈”了来自纽约的一位女性艾滋病病毒感染者。这也是世界上首例通过脐带血干细胞移植被“治愈”的女性艾滋病患者。消息一经发布后，震动了医学界。
这一治疗方式能不能广泛应用到艾滋病患者身上？国内是否有同类研究和治疗案例正在开展，其进展又如何？对此，澎湃新闻（）记者近日采访了上海市公共卫生临床中心教授沈银忠。
已有两例经骨髓移植“治愈”艾滋病的案例
根据此前媒体报道称，这名女性艾滋病患者现年64岁，2013年被确诊感染，四年后又被确诊患有“急性髓系白血病”。之后，她接受了一种名为“单倍体脐带血移植”的疗法。这种方法由威尔康奈尔医学院的团队开发，患者先从一个捐赠者那里通过移植获得特殊的脐带血，这种脐带血中含有能对抗艾滋病病毒的CCR5Δ32突变，之后，患者再接受成体干细胞移植。
自2017年8月该女性接受移植手术四年多以来，她的白血病得到了缓解。移植三年后，医生停止了她的抗病毒治疗。在她接受脐带血移植后14个月，她的血液中就再也没有HIV“死灰复燃”的迹象。
沈银忠告诉记者，脐带血和骨髓是造血干细胞的两大重要来源，脐带血干细胞移植跟骨髓移植治疗艾滋病的原理其实是相同的，此前世界上已有两例经骨髓移植“治愈”艾滋病的案例，这种治疗方式通俗点可以理解为“换血”，把别人的造血干细胞移植到艾滋病患者体内。
资料显示，2007年，世界上出现了第一例“艾滋病治愈”，即“柏林病人”，同样身患白血病，化疗失败后，接受骨髓移植治疗，而捐给他骨髓的人恰好带有CCR5Δ32突变；第二例则是“伦敦病人”，患有霍奇金淋巴瘤，于2016年5月也接受了带有CCR5Δ32突变基因的骨髓移植。
沈银忠提到，干细胞中存在一种CCR5蛋白，这种蛋白是HIV感染人体免疫细胞的辅助受体，可以把它比喻为HIV入侵免疫细胞时的“桥梁”，当CCR5发生特定突变时，“桥梁”也就被破坏了，这种突变后的基因被称为CCR5Δ32。有极少数人天生就具有CCR5Δ32基因，这也使得他们天然具有对抗HIV感染的能力。用移植干细胞来治疗艾滋病的本质，是通过将带CCR5Δ32基因的干细胞移植到患者体内，重新打造患者的免疫系统，让他们对HIV产生抵抗，而这个正是这名女性艾滋病患者被“治愈”的原理。
沈银忠指出，此次“纽约病人”和前两例的“柏林病人”“伦敦病人”略有不同，使用的是脐带血干细胞，“骨髓移植需要血型和骨髓配型等高度相合才能成功，相比脐带血干细胞移植配型要求高艾滋病治愈，同时，目前全球多个地区都已建立了脐带血库，使得可筛选的捐赠来源也更广。”
专家：普及推广这种治疗技术很难
沈银忠强调，尽管干细胞移植“治愈”艾滋病有成功案例了，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可以采用这种方式，这种技术很难普及，也并不代表艾滋病目前可以被完全治愈。
“我们通常所指的‘治愈’是指病毒完全从我们体内清除，并且没有造成对人体器官和系统的损害。但目前艾滋病的抗病毒治疗中，患者接受抗病治疗后体内的HIV载量可被抑制在极低的水平，但需要长期服药维持，一旦停药，病毒很快反弹，所以目前阶段艾滋病尚无法实现彻底治愈。这名‘纽约病人’目前体内的HIV被完全抑制了，机体免疫功能也正常，停止抗病毒治疗后，体内的病毒仍然维持在检测不出的水平。从医学的角度上来讲，我们称之为‘功能性治愈’。”上述专家表示。
这种治疗方式是否具有复制推广性？治疗时又需要具备哪些条件呢？
“通过移植干细胞治疗艾滋病的这种治疗方式，很难复制和应用到大部分患者身上。”沈银忠进一步指出，事实上，使用干细胞移植治疗艾滋病，至少需要先满足两大条件：首先，被移植的干细胞中需要有特定突变后的CCR5Δ32基因；其次，即便是找到了携带CCR5Δ32突变基因的干细胞，也需要与患者配型成功，而且干细胞移植本身也存在一定难度和风险，也可能会发生感染等并发症而导致移植失败。
至于中国国内目前是否有同类研究正在开展，沈银忠对此表示，北京此前就有科学家在世界上首次采用基因编辑干细胞治疗艾滋病合并急性淋巴白血病的实验性研究，并将此研究发表在世界顶级的《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他们使用了CRISPR基因编辑技术人为“破坏了”HIV入侵的“桥梁”，初步探索了该方法的可行性和安全性。
但沈银忠也提及，基因编辑技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也面临着许多问题，比如基因编辑修饰CCR5受体的“植入率”及持续时间、医疗伦理问题以及基因治疗技术在临床应用的安全性与稳定性等等。但有一点可以相信艾滋病治愈，艾滋病已经从一开始大家认为的“致命性疾病”，发展成为一种可通过药物控制的慢性疾病，再到如今可在一定条件下实现“功能性治愈”的可能，这无疑代表着医疗技术的进步，艾滋病患者的预后和生存质量也不断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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