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1日是世界第29个艾滋病日,在一些人的印象中,艾滋病很可怕,但实际上,对艾滋病患者歧视或许比艾滋病更可怕!此文为2006年的采访,当时正在上大学的朱力亚(化名),被来自巴哈马在武汉高校求学的男朋友传染上艾滋病,崩溃的她休学、自杀失败……她自述如何面对这一切。
噩梦降临———检查单上显示“阳性”!
1982年9月,朱力亚出生在西安一个普通家庭。父亲是司机,母亲搞温室大棚。日子并不宽裕,但他们省吃俭用,把朱力亚送到好的学校学习。朱力亚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18岁初中毕业时,考取湖北荆州一所中专,学习外语。她用2年时间学完了3年课程,中专没毕业就被保送上大学。入学后不久,英语口语不错的朱力亚在一家音像店门口邂逅了后来的男友,一个来自巴哈马,在武汉某大学医学院求学的青年,两个人深深地相爱了。在两年的交往中,男友向她隐瞒了自己的疾病———艾滋病和肺结核。那时朱力亚偶尔发现男友有重感冒、发烧、肚子疼等症状,还买了水果去看他,但是一点也没有想到他是艾滋病患者。2004年4月,这名男士被遣返回国。随后,朱力亚被查出携带艾滋病病毒。
朱力亚回忆道:“当时是系书记陪着我去疾控中心抽血做检查的,我满心希望得到一个好结果,但是医生拿来单子时只说了两个字,就粉碎了我全部的希望———阳性
听到这个消息,朱力亚一下子就被对艾滋病的恐惧击毁了。她的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常常在房间里拉紧黑色的窗帘,让屋子里没有一丝光亮,就这么一直坐着,坐着……“此时,脆弱的我不知到底谁能帮助我?连最亲近的父母这次都不能帮我走出困境。最权威的医疗界专家也都无能为力。我痛苦、绝望,感觉不到往日的阳光,静不下心来听风的声音、闻花的香味……”
休学回家———失败了的自杀计划
“那时我给父母写了一封遗书,准备自杀。”朱力亚回忆道。她经常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希望飞驶而过的车辆把自己撞死,但每次都是一串刺耳的刹车声,加上叫骂……“司机的‘不配合’使我的车祸自杀计划‘受挫’。”朱力亚苦笑着说,“接下来,我又开始实施‘落水计划’,在武汉长江大桥上想往水里跳,但终因缺少勇气而放弃。后来,我又买了二锅头和一大把安眠药,但是吃了之后却安然无恙,可能是市面上假酒假药太多的缘故吧!”
正当朱力亚陷入深深的痛苦中不能自拔的时候,学校让她休学回家休息一段时间。于是她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父母发现,原来活蹦乱跳的女儿突然变得沉默寡言,神情抑郁,为女儿担心起来。朱力亚骗父母说:“我谈了个男朋友,他后来又喜欢上其他女孩子,我接受不了。”父母很吃惊:“那你回家也是因为这事?”“是的。”父亲一下子笑了:“原来是这么件事呀!你不知道我和***这几天晚上辗转难眠,白天心情复杂……好了,等毕业了,爸爸好好给你找几个男孩子,任我的女儿挑选。”
母亲也笑了艾滋病人自述,朱力亚的心却在滴血,不敢也不忍再在家待下去,回到了武汉。
志愿者小白———那一双双渴望援助的眼神
感染艾滋病以后,朱力亚更换了通讯录,上面多了许多从事艾滋病防治工作的专家的名字,其中包括2004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之一、武汉大学中南医院桂希恩教授。每次有外国专家来医院访问,桂教授总会打电话给她,让她来了解一下国外最新的治疗方法,树立起和病魔抗争的信心。桂教授还给朱力亚介绍了志愿者小白,让他来帮助她。“第一次见到小白,是在9月里,他个头高大艾滋病人自述,健壮,皮肤黝黑,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朱力亚微笑着说,“初次与他聊天聊得很愉快。小白为了在全国各个艾滋病高发区统计感染人数,放弃了已经做了4年的工作。他计划在全国850所大学做有关预防艾滋病知识的演讲,并用5年时间深入多个艾滋病高发区,帮助艾滋家庭。”
当听说他的下一站就是去河南文楼艾滋病高发区的时候,朱力亚来了兴趣,她一直都想找几个病友交流一下,着急地问他:“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小白说:“当然可以,明天我买张票带你去。”
就这样,她随小白去了河南文楼村。在那里,一双双渴望援助的眼神,给了她振作起来的动力。相比之下,她感到自己是幸运的———至少还有文化,还年轻。她觉得自己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可以这样说,我能够坚持到今天,无论从精神还是物质方面,小白都给了我莫大的支持。他高尚的行为让我重生了和病魔抗争的勇气,让我努力而自信地活下去。”朱力亚这样告诉记者。
“这里有坑”———她竖起了“警示牌”
朱力亚先在一家培训机构谋到一份教英语的工作,后来,又去了它在武汉周边一个县的分店。在远离都市喧嚣的宁静小城,朱力亚痛定思痛:“当初由于无知,在享受生活快乐时,不懂得安全生存的规则,这个疏忽,把自己推向深渊。我要给人们敲一记警钟:艾滋病就在你我身边,警惕起来吧!”2004年10月,朱力亚联系《南方人物周刊》,讲述自己的故事。当她把这一做法告诉医生时,得到的是善意的否定———他们要保护病人目前的生存处境。朱力亚犹豫了,“故事”暂没发表。2005年的3月,《南方人物周刊》告诉朱力亚,又有6个感染艾滋病的大学生与他们联系,想约大家坐一下。到了约定的地点,除了朱力亚,只来了两个人,都是男生。望着自己的同龄人,朱力亚的心阵阵发疼:多么年轻、鲜活的生命,正生气勃勃想往上冲的时候,却无奈要走到人生的尽头!
分别时,大家互留了手机号,后来给他们打,竟然全是空号。“大家都怕暴露、都想逃避,悲剧怎能不重演?!”严峻的现实灼烧着朱力亚的心,她坐不住了,想用自己受苦的灵魂竖起一块警示牌,告诉同伴———这里有坑!朱力亚思考再三,决定把自己患病前后的日记上传到网上,让更多健康的人看到,让他们了解一下艾滋病人是如何在痛苦中煎熬的,让他们更加热爱生命。发表之前,她又犹豫起来,因为一旦把自己赤裸裸地“晾晒”到众目睽睽之下,舆论会怎样评价自己?朱力亚思想反复地斗争后,下定了决心:“我真的不想让太多的人将来也去承受我经历的痛苦———所以我必须公开我的日记!”
朱力亚的日记很快开始在网上流传,她公开了自己艾滋病携带者的身份。
重返学校———“我们大家都不怕!”
2005年9月6日,在朱力亚的坚持、校方的努力和朋友的帮助下,在社会上漂泊了一年多的她又回到了学校。朱力亚告诉记者:“我第一天都不敢进校门,在外面我徘徊了很久。当时我预测了两个结果,第一个结果就是我进了教室,同学会集体罢课;第二个结果就是同学会直接拒绝我进教室的。”
教室里,同学们对她的归来没有欢迎,也没有惊讶。朱力亚忐忑地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找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
恰巧,老师点名让她用英语描述一下自己的暑假生活。朱力亚站了起来,壮了壮胆说:“大家好,我的身份你们已经知道了,感谢你们没有把我赶出教室,也就代表着已经默认了我。我想继续学习,把学业顺利完成……最后我想说,如果我的存在使你们的正常生活、学习受到影响的话,我也不能太自私……”老师打断她说:“我们大家都不怕!”
顿时,朱力亚泣不成声……
朱力亚告诉记者,过去,同学们感兴趣的是考研、新东方英语培训等讲座,对艾滋病等健康讲座兴致不高。但她将自己的身份公开后,许多同学到网上搜索艾滋病相关知识,全校师生对艾滋病的认识空前提高。
公开亮相———把我当成一面镜子
经历了绝望、痛苦,而今在记者眼前的朱力亚,谈起往事时,显得淡定而坦然,她始终在强调:我之所以公开自己的病,并不是为了得到大家的感动或同情,主要是希望让更多的人把我当成一面镜子,让迷途者警醒,不要再重复上演我的历史!
目前,在大学校园,性观念的开放与艾滋病防范意识的缺乏形成的巨大反差,使艾滋病的魔爪伸到大学生身上。桂希恩教授介绍,在武汉,与他联系的大学生艾滋病感染者已有7人,他们医院的性病门诊中也常见到大学生的身影。
如何开展行之有效的宣传?朱力亚认为,新生入学不久就该给他们“上课”,如能请到像自己这样的同龄人现身说法更好。“在国外,有人提出预防艾滋病性传播的ABC:A(Abstinence),节欲;B(BeFaithful),忠诚;C(Condoms),安全套。如果做不到A和B,至少应有基本常识,知道怎样保护自己。”谈起自己的书,她依然还是那么平静:“写这本书时我也考虑了大众对我的批判,但是作为一个已经公开身份的感染者,对后来的朋友树起警示牌更为重要。我只希望不要再有下一个‘朱力亚’。”
相关链接
艾滋病已成可控慢性病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研究员、性病艾滋病预防控制中心病毒与免疫研究室主任邵一鸣指出,近年来,艾滋病治疗科研领域取得重大突破,已上市30多种高效抗病毒药物,使艾滋病从一个极高死亡率的“超级癌症”变成一个如同高血压、糖尿病一样可控的慢性病。
抗病毒治疗既可以延缓和避免艾滋病的发生,也能够使已发病的患者重返社会。国内外都不乏治疗10年、十几甚至20年仍维持良好健康、服务社会的成功实例。(本文综合自健康时报)
/uploads/",@me) /}